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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etopia｜围炉共读｜一人一首中文诗还不曾拥有它现在的名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c上第一次host，就结识了两位非常棒的诗友co-host。一起读读聊聊到现在，被中文的美和人与人之间自然地同频击中。我们读木心，读夏宇，读辛波斯卡，读叶芝…读到最后，我们的台湾朋友Jonas说，今晚太开心了，感觉给灵魂充上了电。”（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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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而来第二弹的奇遇。

早期三巨头（x）。

“…围炉共读一周四场。两位从第一天的第一分钟就加入的朋友，一场不落地陪我host完这四场不算，还一起认识了一票诗人朋友。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一台街边的公共钢琴，不过是旋律赏光从我身上淌过。昨天一位新加入我们的台湾朋友说，他真的听到另一位朋友念的《原野的哭声》哭出来，感觉这个赛博空间里好像真的有个小火炉。我们围坐在一起，就很好。

…最奇妙的体验大概是围炉共读的第二天，前一天在Jade的房间碰巧有过一面之缘的深圳朋友路过我们的诗会，说为我们准备了一首很小众的，他的诗人朋友写的诗。当他念出诗人的名字，我脱口而出一句靠北——就在第一天，我们初创团队的台湾朋友就和我们分享了这位他最喜欢的诗人的诗——我们怎么想得到，他和他的偶像之间，在思想的火炉前只隔了一度空间。”（: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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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也有诗。

“…所有乐于挥霍的时间都不算浪费。

从第一晚的三位讲者，十几位听众，到第五晚十几位分享者，近六十位听众。最开心不过在第一天就有缘遇上的两位诗友不曾错过之后的任何一场，最幸运不过这些所谓涓滴意念，皆由我们共创。

今天最后一位分享者说，在一堆创投议题的room之间发现了这个小小的读诗的空间，就想把李元胜老师的这首《我想与你虚度时光》送给我们，她也想和我们一起虚度。

我说虚度无罪，毕竟所有乐于挥霍的时间，都不算浪费。”（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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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主题读诗夜听见她们的声音，并从此有了自己的小绿房。

“这一天，我们选择在诗歌中感受女性的力量——可以温柔，可以倔强，可以细腻，也可以豪情万丈。

我们读到当代女性与自己身体间的一场对视——明眸善睐，亦带着容下天地万物的慈悲和宽广，再没有给男性凝视或任何更多客体化叙事留余光。

我们读到中国古代女性挣开时代绑缚的锋芒，她们在两性关系中独到的觉知，她们在父权社会中难酬的壮志——她们写进了诗。

我们读到台湾的年轻女诗人——她才22岁——写下的少女心事，敢爱也敢受伤的能量，同样动人。

我们也读到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没有绕过那句「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过不写诗的荒谬」，偏爱与执信穿过幽暗的时间隧道抵达我们身旁。

这一天，我们的声音跨越大半个地球的各个时区，和字里行间的她们，同频共振。”

（参见生春走青之前的推送《三月八日，我们读了这样一些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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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打工诗人许立志的《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附录18）也是Poetopia迄今为止的十六场围炉共读活动中，与博尔赫斯的《我该拿什么留住你》并列第一热门选诗（在三场被三位朋友读过三次）的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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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后半则以一小时无主题快闪读诗为主，随缘撞神，往往更多几分意外之喜。

在三月的最后一夜，我决心把过去的十六场围炉共读中过百位诗友分享的诗一一细数。完善诗单编码归档的同时，从中选出我个人私心偏爱的二十四首（其中一些是旧曲新歌久别重逢，而大多却着实是我因着Poetopia的缘分才有幸读到的诗），由衷希望在此分享给大家。

Enjoy.It’sagift.

阿诗

/03/31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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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行香子·过七里濑》宋·苏轼

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

重重似画，曲曲如屏。算当年、虚老严陵。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02.《孤独》白鹤林

从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

照顾着

历代的星辰

03.《甜蜜的复仇》夏宇

把你的影子加点盐

腌起来

风干

老的时候

下酒

04.《观音》罗智成

柔美的观音已沉睡稀落的烛群里

她的睡姿是梦的黑屏风

我偷偷到她发下垂钓

每颗远方的星上都大雪纷飞

05.《可不可以说》西西

可不可以说

一枚白菜

一块鸡蛋

一只葱

一个胡椒粉？

可不可以说

一架飞鸟

一管椰子树

一顶太阳

一巴斗骤雨？

可不可以说

一株柠檬茶

一双大力水手

一顿雪糕苏打

一亩阿华田？

可不可以说

一朵雨伞

一束雪花

一瓶银河

一葫芦宇宙？

可不可以说

一位蚂蚁

一名蟑螂

一家猪猡

一窝英雄？

可不可以说

一头训导主任

一只七省巡按

一匹将军

一尾皇帝？

可不可以说

龙眼吉祥

龙须糖万岁万岁万万岁？

06.《巴黎六条新闻》木心

一八一五年三月

法国巴黎有家报纸

先后发布了这样六条新闻

科西嘉的怪物在茹安港登陆

吃人魔王向格拉斯前进

篡位者进入格拉布林

波拿帕特占领里昂

拿破仑接近枫丹白露

陛下将于今日抵达忠实于他的巴黎

07.《芦苇地带》杨牧

那是一个寒冷的上午

在离开城市不远的

芦苇地带，我站在风中

想象你正穿过人群—

竟感觉我十分喜欢

这种等待，然而我对自己说

这次风中的等待将是风中

最后的等待

我数着阳台里外的

盆景，揣测榕树的年代

看清晨的阳光斜打

一朵冬天的台湾菊

那时你正在穿过人群

空气中拥挤着

发光的焦虑

我想阻止你或是

催促你，但我看不见你

我坐下摩挲一把茶壶

触及髹漆精致的彩凤双飞翼

和那寓言背后的温暖

满足于我这个年纪的安详

我发觉门铃的意像曾经

出现在浪漫时期，印在书上

已经考过的那一章

我翻阅最后那几页

维心的结构主义，怀疑

我的推理方式是不是

适合你，只知道我不能

强制你接受我主观的结论

决心让你表达你自己

决心让你表达你自己

选择你的判断，我不再

追究你如何判断

你的选择，岁月

是河流，忽阴忽阳

岸上的人不能追究

闪烁的得失

甚至我必须

像你学习针黹

一边钩毛线一边说话

很好很闲适的神色

只是笑容流露出

些许不宁，有时

针头扎疼了缠着线团的

食指：是的你也和我一样

强自镇静的，难免还是

难免分心

那是一个寒冷的上午

我们假装快乐，传递着

微热的茶杯。我假装

不知道茶凉的时候

正是彩凤冷却的时候

假装那悲哀是未来的世界

不是现在此刻，虽然

日头越升越高，在离开

城市不远的芦苇地带

我们对彼此承诺着

不着边际的梦

在比较广大的快乐的

世界，在未来的

遥远的世界

直到我在你的哭声中

听到你如何表达了你自己

我知道这不是最后的

等待，因为我爱你

08.《全是世界，全是物质》黄灿然

世界全是诗，物质全是诗，

从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

我的赤裸是诗，窗帘飘动是诗，

我妻子上班前的身体是诗，

我上班前穿衣服穿袜子穿鞋时

小狗小小的不安是诗，

我对她的爱和怜悯是诗，

我来到街上是诗，水果档是诗，

菜市场是诗，茶餐厅是诗，

小巷新开的补习社是诗，

我边走边想起女儿是诗，

路上比我穷苦的人是诗，

他们手中的工具是诗，

他们眼中的忧伤是诗，

白云是诗，太古城是诗，

太古城的小公园是诗，

小公园躺着菲佣是诗，

她们不在时是诗，她们在的地方是诗，

上班是诗，上班的人群是诗，

巴士站排队的乘客是诗，

我加入他们的行列是诗，

被男人和女人顾盼的年轻母亲

和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小女孩是诗，

巴士是诗，巴士以弧形驶上高速公路是诗，

高速公路是诗，从车窗望出去的九龙半岛是诗，

鲤鱼门是诗，维多利亚港是诗，

铜锣湾避风塘是诗，渔船游艇是诗，

我下车是诗，在红绿灯前使用生硬的广东话

跟我打招呼的那位叫贾长老的白人传教士是诗，

他信主得救是诗，我没信主也得救是诗，

不信主不得或得救是诗，

太阳下一切是诗，阴天下一切是诗，

全是诗。

而我的诗一页页一行行

全是世界，全是物质。

09.《一半是玉，一半是兰》大卫

我把你叫做薄荷的一半丁香的一半

玉米长出缨子时霞光把露水镀亮的一半

天蓝时像忧伤时

我也把你叫做忧伤的一半

你颤抖，我把你叫做哭泣的一半

你窒息，我把你叫做闪电的一半

喜欢你还因你是紫罗兰的一半

薰衣草的一半

郁金香初绽时半梦半醒的一半

明月孤悬，你是明月没有捧出的一半

世界扯过身子，你刚好是她空下的一半

树把影子做出梦来

你是她恍惚的一半晕眩的一半

我绝望时，你是更绝望的一半

余生无多只能用一半来爱你

爱你的左边也爱你的右边

你若有毒，那我就用剧毒来爱你

你是我的一半，专门用来心疼

我是你的一半，专门用来发疯

10.《致旅行者一号》廖伟棠

照在你身上的光已经与照在我身上的不同。

它们发出不同的响声，有不同的触痛。

你张开两臂拥抱的虚空已经和我呼吸的虚空不同。但是同样的一张密纹唱片在我们的心脏转动，催促我们奔跑。

二百一十亿公里外，你是离我最近的收信人，其他人埋在雪的精魂中音讯不通。而我寄上的，也仅仅是嚼不碎的旧雪。

如孤独永不锈蚀。如惊涛永不冷却。如我们愚昧星球的智慧千山始终在穿越黑暗的电波上延续其荡荡之势。

不携带剑，携带伤。不携带死神，携带死之前的一片树荫。携带怒河之前的涓滴，涓滴中的粒冰。你将要学习的已经与我抛弃的春天不同。

它们发出不同的沉默，有不同的安慰。我为你留守这堆余烬，为你研究我的孤陋，它们将成为你无知的大能。

11.《路人》西贝

不知为何，明明想和你说话。

却骗你说，风雨正好，该去写点诗句。

不必嘲讽我，你笑出声来，

我也当是天籁。

不必怀有敌意，你所有心计，

我都当是你对我的心意。

我的宿命分两段，

未遇见你时，和遇见你以后。

你治好我的忧郁，而后赐我悲伤。

忧郁和悲伤之间的片刻欢喜，

透支了我生命全部的热情储蓄。

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12.《打算相爱是后来的事》赵雨

打算相爱是后来的事

你在你的街角走着

不一定笑不一定相思

后来迎面就遇上了我

低着头傻傻的

在琢磨一首诗

你后来说

他就像是一个落难的国王

没有了土地也没有了宫殿

却提着一大串钥匙

一个人能不能一下子美丽

再一下子枯萎

就像偷走了宫殿的强盗

却没法子把门打开

后来你追上去

你喊住了他

于是两个人交换了自己的

生命

爱还有名字

13.《女朋友》李琬

时光倒流般的下午。

我又坐在你床边，敲击半满的茶杯。

阳光那血红的骸骨瘦小又清脆。

马路对面，到处都有窗户闪闪发亮

有许多扇门，在大楼高处转动。

你不打算谈论往日，它们根本无法

满足那些巨大坚硬的玻璃胃。

不如弹琴。灰尘婉转下落，像揭穿

一些旧谎，现在听来，令人心动。

你想戒掉咖啡，你说，在学校的每一天

它们都让你的失眠像一些脏梦

混在外出的室友和她们富有的

阿拉伯男友中间。

不说话，我们就躺着。等月亮

移过来，一个苍白的男人脸。

你背对我，一定也想起了十六岁

——十六岁，我们刚洗完澡，就能在自己身上

闻到未来情人的清香，像一本

刚刚打开的诗集——

挂钟越来越潮湿。

整个屋子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女人。

一些易碎的器皿坚持了二十年。

隔壁，你的母亲又开始咳嗽

我们要轻轻掰断噩梦的梳齿

不要吵醒她。我们比她的痛苦

小整整三十岁。

14.《我最喜爱的》马骅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白上再加上一点白

彷佛积雪的岩石上落着一只纯白的鹰；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绿色再加上一点绿

好比野核桃树林里飞来一只翠绿的鹦鹉。

15.《盲人按摩师的几种方式》翟永明

一

“请把手放下”，

盲人俯身

推拿腰部，也像推拿石头

生活的腰多么空虚

引起疼痛

盲人一天又一天推拿按摩

推拿比石头还硬的腰部

二

“注意气候，气候改变一切，”

梅花针执在盲人之手

我尽力晃动头部：“这是什么?”

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生命，是易碎的事物

还是骨头，骨节，骨密度

梅花针扎在我的头部

三

“请敲骨椎第一节，那里疼痛”

盲人的手按下旋律的白键

“这声音怎么这样凄凉?”

我知道疼痛的原因

是生命的本质，与推拿无关

但推拿已进入和谐的境界

盲人一天又一天敲打

分享我骨头里的节奏

四

“转过身去，调匀呼吸”

盲人的手按下旋律的黑键

暴风雨般的即兴弹奏

他空洞的眼里无怨无欲

甚至他的呼吸也极度平静

他的两手推拿世间的问题

盲人有盲人的方式，他思索

下手的轻重缓急

与我们的方向一致

五

“请注意骶骨的变化”，他说

他的手指熟知全世界的穴位

他的手掌兼修中西两种功力

当他使劲，十根指头落下

贯注全身的一股深邃力量知道

一种痛苦已被摧毁

另一种痛苦来自肺腑

来自白色袍子的适当切入

以及我那怯懦的心跳

六

盲人一天又一天摸索

所熟悉的事物，渐渐地

渐渐地达到澄明的高度

从一块坚硬的石头，或者

在空气中飞舞的跳动的尘埃

一男一女，两个盲人

看不见变易中的生死

看得见生死中的各种变易

七

一次，他拿出两个罐子

其中一个是空的，另一个电空

一滴水就从身体里慢慢溢出

但是他看不见，现在他抽掉

里面的空气，点燃酒精棉

他想要得到什么?

除了腰椎的十四个关节

还有骨头深处的阵阵寒意……

八

响了一夜的孤寂之声

“现在好了，寒气已经散尽”

他收起罐子，万物皆有神力

那铿锵的滴水的音律

我知道和所有的骨头有关

一天又一天雨下个不停

盲人按摩师的手抓住的

是不是那石头般的内心恐惧

九

“这里怎样?这里应该是

感官的触动，这条肌肉

和骨头之间有一种痛

能触动你的神经。压迫

你的手臂，毁灭你的黑夜

不要让风穿过你的身体

不要让恐惧改变你。”

十

如果能把痛楚化成

有形的东西，类似

抓住一把盐。洒在地上

类似端走一盆清水

从皮肤里，类似

擦掉苹果上的污迹

类似手指按下琴键

随即又轻轻地移开

十一

手指间的舞蹈，很轻

指力却浑厚，生命中的

强弱之音此时都在

盲人坐着，细说记忆

那触手一摸，心灵的辨识

比眼睛的触摸更真实

大脑中反复重叠的事情

比看得见的一切更久长

十二

尘世中的一大堆杂念

被你熔于黑暗一炉

终将打成整铁一片

当你想看，你就能看

最终达于静止的世界

日子年复一年，并不休息

盲人俯身，推拿

疼痛的中心，一天又一天

15.《一个人正往这里赶》余秀华

?到说一?秋天，就?的秘隐有?忧伤从?万事万?物里涌起

从第?雨场一?，第一?花朵?，第一个?口伤?，我们好?容不?易

秋天适合?陈放安?旧的身体，适?多把合?年的胃?在放疾?酒炉上

慢慢温

俗事依?在然?身体里进?出出进?，抚摸的手沾以流水之冷

该来的?已都?经来过了，我?起点?灯，带上眼镜

慢慢拨?指手?上的一根刺

引?嗽咳我起?的微风，我?知不?道它?方的?向

16.《石室圣心的避雨经验二》马艳

没有人能找到我的时刻是

一天中最好的时刻，夜空中

一无所有又全是信，大而无寄

大教堂外的积雨不必有新月

照着也完全足够用来敬神

我从市中心逃到这里，窒息

仍然存在，可是捏住鼻翼的手

换成了无限本身。灵魂多像假钞

来得鬼神不觉，没办法再流通

出去，只能撕毁，把损失控制在

这里，会有等值的上帝在这里

接待你，正如雨升起在旋律之滨

人或许可以没有基督，但不能

没有基督的宽恕。有人深深爱着

有人深深被爱，尽管不在一起

有人能正确运用词语，有人选择

一直缄默下去，运气好的话

他们都不会死。我从不寻找你

只是尽力清扫心中一切可能

挡住你来路的障碍包括我本身

我并非信徒，原谅我一直以来

都是把圣经当作诗来读，假如我

必须跪在教堂里的一件事物前

我会跪在把玫瑰琉璃窗上的壁画

照亮的那片月光而不是基督前

除了薄如尘世一层细灰，它就是

最大的语言。我是我自己正如

在那层灰底下，窗还是很干净的

在虚无中四处标记的我只是条

好奇又怕丢失的狗，对于这条狗

宇宙再大也只是另一条狗。我

是我自己正如红玫瑰是红的

谁也无法阻止，但宇宙并不是

红的，也不是不红的。当我仅是

我自己，必定会有驯服的火焰

从灯笼中产生，我也想就此消失

可是良风万顷，一再给人性命

还有什么是我不必得到的？

17.《奇数靠着四月的墙她跑过二月的窗》桥

有人在港口忙碌，搬运乌云

一见方薄雾

一集装箱海盐，一艘火

数倍青春

傍晚卸完了所有的二十岁

回程装上巴西

告别的晩餐，加了一两门科学

水手下水，失去物理

轮船停在四月的苍白里

火里的她即将怀孕

奇数靠着她家的墙

奇数靠着四月的墙

她跑过二月的窗

一亩油菜

二行油桐花

十字围墙

半个倒立的人

她拖着五乘五的垃圾车，倒数度过春分

去年院子里堆着宗教和狗

今年堆教诲

有时堆春雨和水手

她跑过二月，一窗子草原长出偶数

18.《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许立志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他们管它叫做螺丝

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

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

咽下人行天桥，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

我再咽不下了

所有我曾经咽下的现在都从喉咙汹涌而出

在祖国的领土上铺成一首

耻辱的诗

19.《我们有时度过一个亲密的夜》冯至

我们有时度过一个亲密的夜

在一间生疏的房里，它白昼时

是什么模样，我们都无从认识，

更不必说它的过去未来。原野──

一望无边地在我们窗外展开，

我们只依稀地记得在黄昏时

来的道路，便算是对它的认识，

明天走后，我们也不再回来。

闭上眼吧！让那些亲密的夜

和生疏的地方织在我们心里：

我们的生命像那窗外的原野，

我们在朦胧的原野上认出来

一棵树、一闪湖光、它一望无际

藏着忘却的过去、隐约的将来。

20.《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艾迪特·索德格朗（芬兰）

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

在找到我红毛衣上第一根线头之前，

我预感到了这一点。

宇宙的某个角落悬挂着我的心，

火从那里逬溅，震动空气，

并向其他狂放的心涌去。

（李笠??译）

21.《世界巨大》海桑

世界巨大

我以渺小来爱它

时间悠长

我以短暂来爱它

我急切、滚烫

配得上慢慢活着

也配得上突然死亡

（TheWorldisImmense

Theworldisimmense

ThatIloveitwithmyinsignificance

Andtimeislonglasting

ThatIloveitwithmytransientpassing

Imhurryingandburning

Worthyoflivingleisurely

Worthyalsoofasuddendeath）

22.《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李元胜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

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

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乌云

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已经虚度了世界，它经过我

疲倦，又像从未被爱过

但是明天我还要这样，虚度

满目的花草，生活应该像它们一样美好

一样无意义，像被虚度的电影

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

为我们带来短暂的沉默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23.《如果你来》罗叶

如果你来我请你

书房里坐

坐着喝茶看看花

茶是远来的普洱

花是不知名的两三朵

茶水懂得温热

懂得在那宁静舒缓中

渐次伸展

茶水懂得释放自己的味道

花朵懂得冷清

懂得从那繁华缤纷中

一一割舍?

花朵懂得选择自己的颜色

茶水没有百宝箱?

不会将酸甜苦辣?

占为己有?

花朵没有梳妆台?

不会将五颜六色?

涂满脸上

如果你来我请你?

心房里坐?

坐着发呆说说话?

你会欣于甘醇?

不在浓饱满?

不在多

24.《那是一小块凝固的时间》（《三体III》歌者文明的诗）刘慈欣

我看到了我的爱恋?

我飞到她的身边?

我捧出给她的礼物?

那是一小块凝固的时间?

时间上有美丽的条纹?

摸起来像浅海的泥一样柔软?

她把时间涂满全身?

然后拉起我飞向存在的边缘?

这是灵态的飞行?

我们眼中的星星像幽灵?

星星眼中的我们也像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