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丹弥散性思想一种模糊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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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本文收录于袁一丹新著《此时怀抱向谁开》,是一篇对王汎森的评论文章。文章着眼于史家身份与本色,对王汎森的史学方法论,做出某种史学史的评价。可以说,王氏思想史研究对于日常生活的自觉,在此文中以一种灵动的方式得以呈现。在新书小引中,作者曾解释“此时怀抱向谁开”取自顾随北平沦陷时所作之词,而书中“所录之文,多探求明暗之间的历史,委婉隐曲的表达,及历史中人欲言还止的心事”,此间亦或可见王汎森史学视角的影响。

弥散性思想:一种模糊史学

袁一丹

(文章原刊于《读书》年4期,收录于新书《此时怀抱向谁开》)

柯林武德(R.G.Collingwood)以为历史学家与普通读者的区别,就如同训练有素的猎人与对森林一无所知的游客。“这里有树木和草丛”,旅行者这么想,然后放心大胆地往前走。“看啦”,猎人说,“草丛中有一只虎。”史学能带给政治生活和道德生活的就是一双训练有素的眼睛,让我们能看清周遭的生活,并提前洞悉其中潜伏的危险。

柯林伍德

王汎森似乎习惯用史家的眼光打量日常生活,能从街边小店葡式蛋挞的风行讲到思想史的研究方法。学术自学术,生活自生活,是当今多数学者的生存状态。专业化的学术思考、学术表达,与个人的日常生活基本上是两码事。将学术与生活打成一片,并不是说用学术压榨生活的剩余价值,而是在生活中发现、玩味学术问题。

一直在思考为什么王汎森的文字如此令我着迷,偶然翻到陈丹青《纽约琐记》中论委拉斯贵支的一段话:他之所以是画家中的画家,或许由于他的画无不呈现他“正在”画画——正在轻轻扫动颜面和发际的微妙边缘,正在准确地,又逸笔草草地再次描写华服的丝绒镶边或锦缎的闪光,正在将关系丰富的暗部再画得稀薄、次要一点。当观者的目光随着画面上的“正在”看来看去,观者也幻化为“正在”作画的画家……他画出了他的“凝视”。王汎森的文章,同样呈现出“正在”思考的、工作中的状态,不是一个封闭的成品。读者看到的不仅是对象,更是史家的眼光及思考的轨迹。

委拉斯贵支画作

“降一格”的思想史

扩大思想史的“频宽”,是王汎森《思想是生活的一种方式》一书最主要的方法论导向。日本政治思想史家丸山真男将思想史大致划分为四个层次:处于金字塔顶端的是高度抽象化、体系性的理论、学说、教义,其次是总括性的世界观,第三层是对具体问题的意见、态度,底部则是生活实感,类似于雷蒙·威廉斯所说的情感结构(structureoffeeling)。在这个金字塔中,层级越高,思想的体系性、抽象度越高;层级越低,与生活史的叠合度越高(丸山真男:《关于思想史的思考方法——类型、范围、对象》)。王汎森标举“思想是生活的一种方式”,对应于丸山真男划分的思想史的第四层次,凸显出生活实感在思想史中的位置。

王汎森《思想是生活的一种方式》(北京大学出版社,)

思想史各层次之间的相互关系,在丸山真男看来,处于金字塔上层的思想体系,引领一时代的社会思潮,赋予其目标和方向性。因此具有目的性、方向性的思想,一般从高层向低层扩散。没有理论、学说、教义或世界观指引的生活感受是盲目的,相反,没有生活感受支撑的理论、学说、教义是空洞的。概言之,丸山真男认为思想史中,目的、方向的设定是自上而下的,而驱动力的产生是自下而上的。无论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丸山对思想史内部力学结构的理解,基本上是垂直方向的。以丸山真男为参照系,王汎森“察势观风”的史观,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思想史的金字塔结构,他更看重各层次之间“交互依存”(interdependence)的关系,常用“交织”“光互光影”等词来形容不同层次间的互缘性。

丸山真男《日本的思想》日文版(岩波书店,)和中文版(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注意力所及之处才有活泼泼的历史,王汎森提醒研究者,注意力不能总停留在思想史的最上层,而应目光向下,追踪“降一格”的思想形态。丸山真男指出思想的评价标准不是唯一的,包括思想的深度(解答问题的透彻程度)、密度(逻辑是否周延)、幅度(覆盖面)、多产性(有无生长点)、流通范围(社会影响)。所谓“降一格”的思想史,更侧重于思想的幅度、多产性、流通范围,而非思想的深度与周延性。

所谓“降一格”的思想史,不妨从空间地域、社会阶层、文本属性三方面来界定。思想扩散的过程,通常是从中心到边缘、从中央到地方、从书斋到街头。就社会阶层而言,“降一格”的思想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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